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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怀中少女的馨香，同手底的墨香渐渐教人分不清，成去非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只在垂眉敛目时漏出些微荡意：

&ldo;你再看如何？&rdo;

似乎不需要她的回答，他顺势又加上一句：

&ldo;喜欢么？&rdo;

他有意问的混淆不清，单单问她是否钟意，琬宁早听得身子苏麻，声音低如蚊蚋：&ldo;您画得很好。&rdo;

成去非听言，嘴角游弋出一抹戏笑，便松开了她，搁置下笔，抬首往外看了一眼：&ldo;夜色已深，我该走了。&rdo;

说着走到门前时，忽驻足微微侧眸淡淡道了句：&ldo;我等你要我留下来的那一日。&rdo;

琬宁紧抿着唇，不敢应声，目光只停在眼前这幅墨荷上，瞧得久了，仿佛那点点墨迹又重新化开去……

作者有话要说：　　古人送雉鸡代表节操。雉鸡代表节操……守节不怕死……

第93章

小年前一日，家仆忽给琬宁送来一众礼物，只说是蒋府搁下的，且附了一封短信。

&ldo;来人是男是女，什么模样？&rdo;琬宁一时又意外又高兴，自随殿下来乌衣巷后，她和蒋家便断了联系。一来蒋氏为商家，同这些高门大姓自有云泥之别，二来彼时大将军气盛，朝局不明，蒋家人既不肯来讨无趣，又恐怕是提防万一生变，多有牵扯，也不外乎这两层缘由了。

这些人情世故，她懂，也自能体会一二，她终究是受蒋家的大恩，跟那蒋夫人相处时日虽短，可蒋府人待她不失周全，她本还疑心过这家是否对她有所图，如今看来，是难得的一份情义，只是蒋家和阮氏怎么结的渊源，她还不曾得知。

&ldo;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公子，自称是姑娘您的表兄弟，简单嘱咐两句，人就走了。&rdo;家仆认真回着话，琬宁略略有些失望，自语道：&ldo;好歹见上一面，教我能当面谢他……&rdo;

虽不知是哪一个，当日她也没机缘见府上那些&ldo;兄弟姊妹&rdo;，想必同自己家也差不多少，兄友弟恭，姊妹亲密，琬宁想到自家人，眼眶发热，忍了忍，打起精神清点堆了一地的东西。

除却上好的笔墨纸砚，连带着笔筒、笔架、墨床、笔洗、书镇、水丞、印盒、裁刀等器物，一并备齐乃成全套。琬宁不由欢喜，这礼送得合她心意，既这么贴着人心送，想必蒋夫人应多有参谋，琬宁感激那点照顾到她脾性的心意，心底更有亏欠，不知该如何报恩。

另有几样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琬宁不认得，便打开那封书函，几行隶书映入眼帘，这笔意，讲究的是蚕头雁尾，可见也是个练家子。琬宁心下好奇，待略略看下来，留意到那落款‐‐蒋北溟，这名，有几分讲究，莫不是也喜老庄？

原这几件竟是从一个叫&ldo;普岚&rdo;国千里迢迢带回江南的，心底不免啧啧称奇，她没出过远门，至多读《洛阳伽蓝记》，知道那西北的异族人，以毡为屋，随逐水糙，夏则随凉，冬则就文，阴阳运转，莫知其度，更有兄弟共一妻，让人实在无可想象。

就是那些人，也会这些奇技y巧？琬宁侧着脑袋，打量那晶莹剔透的玻璃灯，只觉万分新奇，脑中早飞到上元节了，转念一想，自己竟几年不曾再有机会放河灯，幼时的记忆好似那盏盏河灯悠悠飘至眼前，徒增人愁绪。

琬宁小心把玻璃灯执于手中，越看越觉得心爱不已，她许久不曾这般快活过，一样样摆开来细看，最后才恋恋不舍都收拾进自己从宫中带来的妆奁中。

又把那笔墨等物一一摆放整齐，一时间那张花梨大理石案子上竟满满当当的，各类名人法贴，数十方宝砚，各色的笔筒，插着如林的狼毫，她瞧了半日，渐觉不妥，都摆在上头，像是炫耀似的，更何况，成府素喜朴直，倘是让成去非看见，指不定又说她轻狂卖弄，满屋子的器具，竟比他那个正经主人的还要多，还要好，合该他嫌恶，琬宁这么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身后四儿何时进来的，竟不知晓。

&ldo;啊，姑娘，这么多东西，哪来的？&rdo;四儿一壁放置下手中托盘，一壁目露惊喜，忍不住赞叹。

琬宁回身看她，抿着唇角儿一笑：&ldo;是我兄长所赠。&rdo;

四儿不知她这层，满脸的讶异：&ldo;姑娘还有兄长？竟没听姑娘说过呢。&rdo;

一席话说的又触琬宁心思，勉强笑笑，并未细说，四儿会意忙换了话：&ldo;这是后头厨房新做的蜜饯，刚拿过来，姑娘快尝尝。&rdo;

琬宁净了手，捏起一颗放在口中慢慢品着，犹豫了半晌，才问四儿：&ldo;我想回份礼，可……&rdo;说到这，囊中羞涩为何她才算深有体会了。

&ldo;姑娘是不是不知回什么好？&rdo;四儿会错意，心却是热情的。

其实这亦算一层，琬宁轻轻颔首：&ldo;你可有什么主意，不太费……&rdo;那些话终究是难出口，她为钱发愁，或许身上的首饰能换些钱财？可怎么换，换多少，她是毫无头绪的。

&ldo;姑娘，您这兄长，关系近么？有多亲？&rdo;四儿笑问，琬宁心头一黯，低声道：&ldo;我没别的亲人了，只剩姨娘表兄弟，是至亲。&rdo;

四儿见她神情微恙，听她这么说，心底也一阵唏嘘，遂道：&ldo;奴婢虽入府为奴，可家中也是有父母兄弟的，每年都要给父兄做些鞋袜捎回去，眼下逢着年关，姑娘何不给兄长也做双鞋子？&rdo;

听得琬宁心底一动，她以往跟着烟雨学过打络子，可做鞋织袜却不曾开始学，况且上哪知道那素未谋面的蒋家兄长穿多大的鞋？

&ldo;我不知兄长多大脚，&rdo;琬宁低声作难道，&ldo;再有，我也不会做鞋。&rdo;

四儿怔住，随即笑道：&ldo;奴婢忘记姑娘是拿笔写字的人，不会这些是常事。&rdo;

&ldo;也不全然是这样，我也能做女红，只是做的不好。&rdo;琬宁面一红，轻声辩了一句，四儿只得思忖片刻，&ldo;那做双袜也行，男人的脚总归差不多，用麻布便能做，不过府里有白色的帛，这个不难学，姑娘倘是不会，奴婢教您，回头去杳娘那支取布料即刻就能学。&rdo;

听起来确是不难，有现成的材料，不过学裁剪fèng补，琬宁脑中大致勾勒着流程，又算算日子，许能赶在除夕送出去，礼轻情意重，是她的一片真心。

&ldo;打络子行么？我会这个。&rdo;琬宁忽又觉鞋袜难免太过，毕竟不是自家兄长。

&ldo;姑娘的兄长定也是正经公子，不像奴婢家里，腰里头系根麻绳罢了，您既会打络子，就无须费那功夫学做鞋袜，都一样的道理。&rdo;四儿把茶水递与她，琬宁轻应了一声，面上还是羞赧：&ldo;能劳烦你道杳娘那，给我支取些线来。&rdo;

四儿略略起身：&ldo;姑娘要什么色的？&rdo;

&ldo;闲色就好，看可有豆沙绿，或者紫色也行。&rdo;琬宁想蒋北溟身份，用正色多有不妥，转念又作罢，遂补了句：&ldo;赤青黄白烟，有哪样拿哪样吧。&rdo;

此事尘埃落定，一连几日轻拢慢面抹复挑，她是准备打个连环样式，简单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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