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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竹山老母（第1页）

暮色如墨，沉沉压向荒芜的竹山之巅，残阳余晖被厚重的阴云撕成碎絮，仅余几缕暗红血光斜斜洒落，映照在嶙峋怪石与枯死老竹之间，宛如泼洒的陈年血迹。山风呜咽，穿行于断枝败叶间，发出如冤魂低泣般的嘶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与寒霜交织的气息，似铁锈混着冰碴，吸入肺腑，竟有刺骨的凉意。

就在这死寂与肃杀交织的刹那，一道身影立于断崖之畔，青衫微动，正是陆远景。他语声谦恭，却字字清晰，如石落深潭：“在下只是一介无名之辈。无意中与好友闲谈时，得知竹山老母的威名，甚是钦佩，于是不远千里前来拜会。无礼之处，还请见谅。”

话音未落，天地骤变。

“无名之辈？那你去死吧！”

一声尖锐如裂帛的冷喝自山腹深处炸响，仿佛千年寒冰被生生劈开。竹山老母的身影未现，却见一道幽蓝寒气自地底喷涌而出，如巨蟒腾空，卷起漫天霜雪，所过之处，岩石凝霜、草木瞬间枯萎，连空气都被冻结成细碎的冰晶，簌簌坠地。那寒气并非寻常低温，而是带着阴魂蚀骨的邪意——它不侵肉身，直透神魂，仿佛有无数冤灵在耳边低语，啃噬着人的意志与灵台清明。

陆远景眸光微凝，眉心轻跳，略一感知，心中已然明悟：“这就是阴寒气吗？果然名不虚传。”传说中，竹山老母以万鬼祭炼阴寒真元，采地脉阴煞，吞亡魂精魄，练就这等能冻杀元神的“九幽寒煞”，寻常修士触之即魂飞魄散。

可他，却未退半步。

只见他足尖轻点，周身骤然爆发出一片紫金色雷光，如龙腾九霄，轰然炸响！那雷光纯净炽烈，带着浩然正气，仿佛天罚降世，正是世间邪祟克星——辟邪神雷！雷光如网，瞬间笼罩周身，将那侵蚀而来的阴寒之气尽数驱散，噼啪作响间，冰屑与黑雾齐齐蒸发，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焦灼与清冽交织的奇异气味，似雷雨过后的山野，又似神庙焚香时的肃穆。

更惊人的是，那雷光竟如活物般顺着阴寒灵力的轨迹逆流而上，如猎犬循踪，直扑山腹深处！

“什么？！”一声惊怒交加的尖啸划破长空，竹山老母终于现身——一袭墨绿长袍，面容枯槁却双目如炬，此刻却面色剧变，瞳孔骤缩。她只觉一股毁灭之力顺灵脉反噬而来，避之不及，只得咬牙掐诀，周身黑雾翻涌，化作一道血光遁符，轰然炸开，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瞬间遁出十几里之外，只留下一缕残影与空气中焦糊的腥气。

远处山巅，她立于断崖之上，胸膛起伏，死死盯着下方那道被雷光环绕的身影，声音颤抖中带着难以置信：“辟邪神雷？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远景缓缓收敛雷光，紫电在指尖跳跃，如蛇信吞吐。他抬头望向远方，目光穿透层层山雾，仿佛已锁定那逃遁的身影，嘴角微扬，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我是什么人？这并不重要。在下来此，也没有与老母为敌的意思。只不过是——想和您谈生意。”

风声渐歇，雷息未散，天边最后一抹残阳沉入地平线，整座竹山陷入一片幽暗。唯有那紫金雷光映照下的一袭青衫，如孤峰独立，不染尘埃，却又暗藏惊雷。

“生意？老身闲云野鹤，无欲无求。想做生意，阁下怕是找错人了。”竹山老母的声音如枯竹摩擦，从那团盘踞在古崖之巅的阴影中幽幽传来，仿佛自九幽地底浮起的低语。她端坐于一尊裂纹纵横的青石祭坛之上，周身缭绕着浓得化不开的灰白雾气，那雾并非凡雾，而是极阴之地千年凝结的阴髓之气，触之刺骨，浸魂蚀骨。月光被厚重的乌云撕成碎絮，零星洒落，却不敢靠近她三丈之内，仿佛畏惧那无形中散发的死寂威压。她的身形模糊，似实似虚，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可那双眸子——却如两盏幽绿鬼灯，在昏沉夜色中冷冷燃着，映不出丝毫人间情绪。

“无欲无求？呵呵！这个笑话还真是好笑啊！”陆远景冷笑出声，声音清朗却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宛如利刃划过寂静荒原。他立于断崖边缘，一袭玄色长袍被阴风鼓动，猎猎作响，腰间悬剑未出鞘，却已透出森然剑意。他脚下踩着的是一片焦黑的土地，寸草不生，遍布碎骨，那是当年血战留下的残骸，经年不化，隐隐泛着暗红血光，仿佛仍在低语着昔日的惨烈。他目光如炬，直视那团阴影中的老妪，声音陡然压低，却更显锋利：“老母的威名却是名震大良修仙界。就算强如血息宗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看起来确实强悍。可实际上你们却被困在圆山。因为只有这里极阴之地的阴气才能维持住你的无形法体。老母的族人困在圆山数百年，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重返大良修仙界报仇雪恨？”

话音落下，天地骤然一静。风停了，连虫鸣鸟叫也尽数湮灭。唯有远处幽谷中传来几声凄厉的呜咽，像是孤魂在哭诉，又像是某种古老禁制在回应这被尘封的仇恨。祭坛四周的石像残骸上，浮现出淡淡的血色符文，一闪即逝，仿佛沉睡的阵法被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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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阁下对我们南古一脉了解甚多。”老母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一次，不再平静。她的轮廓在阴雾中微微颤动，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她体内嘶吼。她缓缓抬起枯槁如柴的手，指尖泛着青灰之色，轻轻一拂，空气中顿时浮现出一幅虚幻的画面——一座古老的家族祠堂，血流成河，火光冲天，无数身影倒下，孩童的哭喊与修士的怒吼交织成一片炼狱图景。“对当年的事情知道不少啊！”她的声音里透出一丝罕见的波动，像是冰层下的暗流，压抑着千钧怒火。

陆远景神色不动，衣袖微动，一道无形剑气悄然护体。他能感觉到，四周的温度骤降，连呼吸都凝成了白雾，而那雾气中，竟隐隐有血腥味弥漫开来，混杂着腐叶与陈年血渍的气息，令人作呕。

“老母恕罪。并不是在下有意打听。而当年南古家族灭门实在是太过有名。在下也不过是道听途说，对于当年的事不是很了解也不想了解。”他语气平淡，却字字如钉，敲击在人心上。他抬头望向夜空，乌云翻滚，隐约可见一颗血星在天际闪烁，正是“劫煞星”现世之兆。他嘴角微扬，带着一丝讥诮，“在下只是想问一问老祖——你想报仇吗？”

话音落下的刹那，天地变色。

一道惊雷撕裂苍穹，紫白色的电光骤然照亮整座圆山，映出老母那张布满褶皱、却依旧透着无尽威严的脸。她的眼中，幽绿光芒暴涨，仿佛两簇来自地狱的鬼火，燃烧着被封印百年的怨恨与不甘。她周身的阴气剧烈翻腾，化作无数扭曲的虚影，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皆是南古一脉的亡魂，在她身后哀嚎、咆哮，似要冲破封印，重返人间索命。

“报仇？”她缓缓开口，声音已不复先前的苍老，反而透出一股穿透岁月的冷冽与森然。她缓缓站起，法体虽虚，却如山岳般压迫人心。她望向北方——那是大良修仙界的所在，是她族人血染的故土。“往事随风，不堪回首。过去的就由着过去吧！”

可她说出这话时，指尖却深深嵌入掌心，一滴幽蓝色的血珠缓缓渗出，滴落在祭坛之上，瞬间激起一圈涟漪般的黑光，整座圆山为之震颤。远处的古树轰然断裂，地下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有某种沉睡的巨物正在苏醒。

风，又起了。带着腥气，带着怨念，带着百年未冷的杀意。

夜，还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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