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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节（第2页）

&esp;&esp;这父子二人一道沿着御道向前走，奇的是人子走在前方，做父亲的反而亦步亦趋跟随在后，只能望见眼前年轻人的项背。

&esp;&esp;不过今日卫崔嵬脸上也没了百般小心的赔笑讨好，背着双手板住脸孔，样子阴晴莫定。

&esp;&esp;卫崔嵬的住所暂时安置在劭晖阁，阁楼三重，黛瓦飞檐，种有松槿如盖，他与徐寔议事便是在这里。

&esp;&esp;父子俩之间不曾交流一言，却默契地走进殿阁中。

&esp;&esp;卫崔嵬将门一掩，“陛下要禅、禅位…………

&esp;&esp;东方出了位转世佛子的事，不仅在北朝引起轰动，也将江南的佛门教派豁动得一团乱麻。

&esp;&esp;若不是丞相下令严禁僧人渡江，这旬月之间，想争相过江去拜候那位神秘而传奇的唐娘子的僧人，只怕不绝如缕。

&esp;&esp;人便是如此，越看不见摸不着什么，心里就越对那件事拿不起放不下，笃诚佛祖的比丘们，暗地里传播抄写那篇妙笔生花的《佛子赞》，人手一份，反复诵咏。

&esp;&esp;随即，建康坊间又流传出一种风声，不知谁将旧事重提，拿檄庾氏文出来说事，说那位唐娘子儿时所受的种种磋磨，不正应了佛陀成佛前受经百难吗？

&esp;&esp;又有一种隐晦的说法：卫大司马一打下洛阳，陛下便沉疴不起，岂非天命有所倾倚……

&esp;&esp;一时间朝野蜚语不断，人心如草。

&esp;&esp;“散布流言，扰乱士气，兵中反间之术！”

&esp;&esp;奇石峭立的丞相府中，王逍没了焚香挥麈的雅心，峻色吩咐长史：“查！派府兵严查流言起源，搜寻混入城中的外来人口，不排除有北府军谍的可能。”

&esp;&esp;书房中，丞相的长子王瞿之脱履立在案前，见父亲动怒，大气不敢出。

&esp;&esp;“阿父。”王五郎崴在案几旁的靠榻扶手上，神色晦暗不明，在压抑的气氛中疲惫开口，“江左气数将尽，父亲看不出来吗？”

&esp;&esp;卫十六是什么样的人，王璨之最清楚不过。

&esp;&esp;他自幼立志学武伐北，不好雅事，成日的学刀舞枪，被同龄世家子笑为天生兵贯，甘居下品。结果人家是文武兼修，身手了得的同时，清谈也妙绝当时。

&esp;&esp;王五郎看得出来卫十六打心眼里不喜清谈，他就是专门学来打别人的嘴的，偏偏还叫他学成个京华无双。

&esp;&esp;只要卫十六想做的事，没有他做不到的，如今，他夙志已逞，当世豪雄无出其右者，如何还会再俯首称臣。

&esp;&esp;近在建康家门外的京口，尚留有卫觎的三万步兵，那是他在兖州仗打得再艰难时也没有调走的看家虎。

&esp;&esp;单是此虎破笼下山，京城有力自保吗，更别说卫觎收复洛阳后，以北方兵丁补充兵力，现今手中的兵力只怕不下三十万。

&esp;&esp;眼下双方拉锯，争的是一个正字。卫觎之所以不挥师南下，一是北方诸方镇还未完全平定，二是在等着建康宫主动禅位。

&esp;&esp;双方看似旗鼓相当，各有依恃，但古往今来兵马都是最硬的道理。

&esp;&esp;建康迟迟没有对策，这根绷到极致的弦，终会断的。

&esp;&esp;王大郎一向看不惯幺弟的放浪形骸，当即怒起来：“你何敢口出逆言？你以为你与卫十六有几分交情，归顺了他，便对你有何好处？莫忘了大人之言，他要取缔世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esp;&esp;王逍沉眉郁色。

&esp;&esp;“父亲上回的话——”王璨之起身，敛大袖，对父亲作一揖，“孩儿回去细想了。鲜衣怒马，美婢驺从，孩儿的确贪恋，却也不是命里必须的。想当年，唐小娘子还是被废太子退婚的一介孤女，乐游宴上，孩儿还曾揶揄人家，比之这二年来此女所行义举，王五一事无为，唯自惭形秽而已。原来我才是那只井底之蛙。”

&esp;&esp;“义举？”

&esp;&esp;王大郎针锋相对，哈哈两声，“是揭竿而起吧！”

&esp;&esp;“她可动过一毫刀兵？”王五郎道，“唐娘子去青州之前，有道是‘狱中无系囚，舍内无青州’，可见青州民情之恶，已到了天下人人厌弃的程度。她一个年轻女子，能用短短一年多时间的抚民安政，使青州恢复民生经济，不受外敌入侵，此是功邪，过邪？”

&esp;&esp;王大郎冷笑：“那她养兵造船又怎么说？”

&esp;&esp;“原来兄长也知。”王五郎星朗洒逸的眉目无奈一动，“若青州由水路从东海发兵，陆路从兰陵南下，配合兖州

&esp;&esp;与京口，大兄以为，江左何以克当？”

&esp;&esp;“你五郎的骨头就这么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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