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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节（第2页）

&esp;&esp;如此场景，如此吼叫，在暗夜的山野，格外透出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兽性。簪缨听着震耳欲聋的吼声，忍不住抖着手站起来，手心里满是汗水。

&esp;&esp;她下意识向那变得有点陌生的背影蹭去一步。也仅是一步。

&esp;&esp;明知都被她看在眼里，卫觎未回头，只瞥视庾灵鸿，“我的人听不见。”

&esp;&esp;庾灵鸿在这一刻，想死的心都不足以形容五内悲愤。可为了焕儿，她喉咙嘶裂地大声吠叫：“汪！汪！汪汪汪！”

&esp;&esp;一声一泪，杜鹃啼血。

&esp;&esp;在户籍最贱的兵丁面前，曾经高居云端的六宫之主，最后一分可怜的尊严也被狠狠碾在脚下。

&esp;&esp;谁说唯死才恐怖，只要卫觎愿意，他可以让一副人身，便是一座活地狱。

&esp;&esp;“很好。”

&esp;&esp;卫觎似乎满意了，收槊而立，微垂的眼睫在鼻梁两侧打下浓重阴影，与敞开庙门里正对着他的一尊泥胎怒目罗汉，姿态何其接近。

&esp;&esp;“记牢了，庾灵鸿唯有一种死法，便是等着你的好儿子哪一天看不下去，亲手用刀子捅进你心脏，帮你解脱痛苦，否则，我保你长命百岁，日日做狗。至于太子殿下，从此刻开始，你可以考虑是容忍生母受尽折磨，还是亲手弑母了。

&esp;&esp;“千万都别想着自杀，谁先死，剩下的那个，只会长久地活着，体验百倍于今日的屈辱。”

&esp;&esp;他非但要让他们感受生的痛苦，连他们唯一的死法也写定。

&esp;&esp;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sp;&esp;敢伤阿奴，就是这个下场。

&esp;&esp;“你不是人……”

&esp;&esp;李景焕失血过多，却还未完全昏去，听着那一字字的詈诅，用尽全力吐出这一句。

&esp;&esp;卫觎将武器抛给身边的谢榆，好脾气地蹲在李景焕面前，俯身耳语：

&esp;&esp;“我是不是人不紧要，从今以后，你娘就是一条狗了。犬子，保重。”

&esp;&esp;说罢，他起身，稳步向簪缨走去。

&esp;&esp;卫觎没有抬眼看少女的表情，只在心里想：若她怕了他，那么他便遣亲卫送她回家，自己不进城了。

&esp;&esp;却没等走到近前，他低垂寡淡的视线里出现一双小巧秀致的珠花绣鞋。

&esp;&esp;一只温热柔软的小手，主动覆在他干燥手背之上。

&esp;&esp;小手包大手，有些可笑的徒劳，女孩却牢牢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拿帕子踮脚给他擦了擦脸。

&esp;&esp;簪缨纯稚亲近的目光，看进这个甲上还沾着血的男人眸海深处。

&esp;&esp;“小舅舅，咱们回家吧。”

&esp;&esp;

&esp;&esp;夜凉如水，夹道的火光薰炙明亮，二人牵着手离开石子冈。

&esp;&esp;身后那片已无足轻重的血腥与哭喊，被簪缨抛在脑后，没有回头多看一眼。

&esp;&esp;她知道今后的日子自己再也不会想起幼年遭受的虐待，不会因庾氏的诅咒而受困阴霾之中，不会做噩梦，不会怕雷声……因为有个人用以牙还牙的方式，为她连本带利都讨了回来。

&esp;&esp;今晚的星星真亮啊。

&esp;&esp;簪缨明眸轻眨，长长呵出一口气。

&esp;&esp;走过为小舅舅背槊的谢参将身边时，她特意往谢榆脖子上留意了几眼。

&esp;&esp;可惜光影摇曳，加之时过太久，已经看不出太多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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