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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补偿(4)
这副身体有三年不曾碰触排球,但这副灵魂却仅仅只有半年而已。若非他——季斯磊,她是无力一个人抗拒心中梦魇的。
是他,给了她忘记过去的勇气;是他,让她的生命变得鲜活。
可她却眼睁睁地失去了他。
一瞬间,无数记忆如潮水般四面八方地涌来,几乎将她湮没。她镇定地呼吸,阻止心头不断涌起的恐惧与空落。
这样的失去,她再也禁不起。
“今年的比赛恐怕不会太顺利。”身后有低沉的声音响起——低且漫不经心。她不用回头就已经知道会是谁。
惫懒中却明明白白透着力量的声音,她所知道的人中,只有一个——邱昱辰。
“何以见得?”后面清亮的女声让苏默涵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安静地倾听。
“听说,文学院有一个高手加入。”
“一个大一的新生难道有翻天覆地的本领不成?”女声嗤笑一声,透着满不在乎的从容。苏默涵知道叶紫对排球比赛的重视,但一连三届,全都是毫无悬念地被外语学院拿下。
“不是新生,是叶紫的舍友,亦心的好朋友。”邱昱辰的声音明显带着看好戏的戏谑,“似乎有人说,她打球的风格酷似你。”
苏默涵不禁微笑。
的确酷似。因为外语学院的队长,此刻正与邱昱辰交谈的女生,朱子焱——正是她的师傅。当年临近毕业的朱子焱无意中和她相识,一见如故,倾囊相授,才有她今日的本事。如今,她是真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哦?”似乎邱昱辰的话引起了朱子焱十足的兴趣,“有机会我倒想会会,希望她们中文系能走得足够远。”
声音渐渐远去,她轻轻转动排球。她就在这里,以最安静的姿态等待与她的师父相抗衡的那天。
想必,会相当的有趣。
深秋的校园,落满一地的碎金黄。
苏默涵悠闲地散步其间,秋风拂过,干燥而冷冽。把头掩没于高高竖起的衣领间,静静地让心绪徜徉。一个熟悉的有磁性的声音在校园各个角落响起。
“人生如一场独奏。”
“因为是独奏,所以很孤独。我们哭着来到这个世界,啼哭是第一个音符。独奏开始时,身边会围着一些人,但随着岁月流逝,那些人将去往别处,有时环顾四周竟再没有可以亲近的人,这种感觉让人失望。
“人生如一座丛林,潮湿而腐朽。在这座丛林里穿行,每个人都像一阵风,吹了,走了,散了,你的欢乐有时是别人的忧愁,一个无意的眼神可能成为另一个人内心的暴风源。人的灵魂像一缕无法固定的轻烟,风一吹就散了。”
她不觉驻足,靠在一旁的梧桐树下,听任这熟悉的声音占据她所有心神。前尘往事翻涌而来,他也只是个孤独的孩子,却用尽自己的温暖不让她有一天的寂寞。
那一生,她何其有幸能遇见他。
却又何其可悲,把一切美好甜蜜埋葬于时光的洪流中。
富有磁性的声音被音乐替代,响起的是蔡琴的《我听见我的心在哭》:
我听见我的心在哭如此遥远却如此清楚
我听见我的心在哭像孩子一样的无助
人的世界忙忙碌碌盲盲目目在人群中随着沉沉浮浮
每个人慌慌张张仓仓促促谁又能去说自己在乎
凄美的歌声如泣如诉,即使在混沌的黄昏,也丝丝入扣,直扣人心。复又踏上回去的路,脚步却变得缓慢而凝重。
歌声渐渐地停息,心却无法再平静。
他也在寂寞着吗?
心不自觉地揪起,为他——亦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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