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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不得安生（第1页）

宋靖带着沉重的心思，站在铜镜之前，而今日还是崔夫人亲自的为他穿衣正冠。

“阿吉，如此愁眉苦展，要不就别去了吧？”崔夫人看出了他的包袱，相当担心的说道，“这民间传的风言风语，何苦由我宋氏来承担呢？...

小满的手指轻轻抚过那片温热的钟石，掌心传来微微的震颤，仿佛它仍在呼吸。她将它贴在胸口，与陶片吊坠并置，两股暖流交汇，竟在皮肤下勾勒出一道微弱却清晰的脉络，如同血脉觉醒。她闭上眼，任由这感觉蔓延至四肢百骸??这不是力量，而是确认：她不是孤身一人，从未是。

归途风雪交加，三人裹紧斗篷，在荒原上艰难前行。巡查使阿七低声问：“我们真的不再回铭记堂了吗？陈砚他们还在等消息。”

小满摇头：“铭记堂已不再是灯塔，而是靶心。清道司迟早会动手，我们必须让它‘熄灭’，才能让光散出去。”

另一人林照皱眉：“可若没有中枢，各地联络点如何协调？”

“不需要协调。”她望着远处被雪覆盖的山脊，“真正的火种，从不靠命令点燃。当一个人开始怀疑老师讲的课、官府发的告示、甚至自己梦里的内容时??火就着了。我们要做的，是让这种怀疑变得理所当然，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三日后，一行人抵达边境小镇“雁泊”。此地原为商旅要道，如今却被清道司设为“思想净化区”，每户人家门前悬挂铜铃，夜间若有异动，铃响即查。镇中书院早已停课，取而代之的是每日晨昏两次的“正念诵读”，孩童们齐声背诵《顺民训》：“我思非真，唯上知真；我见非实，唯诏为实。”

小满扮作采药女，在市集角落支起一个小摊，售卖安神草与醒脑丸。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街巷间的动静：一名妇人低头快步走过，怀里紧紧抱着一本破旧诗集；两个少年躲在桥洞下，用炭笔在石壁上抄写半句残诗：“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更有甚者，她在客栈后院听见半夜有人低声重复一个问题：“如果所有人都睡着了，那醒着的人，是不是疯子？”

她心头一震。这句话，出自陆知远二十年前的手稿《觉者之困》，从未刊行，仅存于巡灯会最高机密档案。如今竟出现在边陲小镇的一个无名少年口中，且语气熟稔如自语。

当晚，她潜入镇中唯一尚存的私塾旧址。屋顶塌了一角，梁柱霉烂，唯有黑板未倒。她拂去灰尘，赫然发现上面用粉笔写着一行字，笔迹稚嫩却坚定：

>“老师说月亮只有一个，可我在井底看见两个影子。是我眼花，还是井水骗我？”

小满怔住。这问题太像那个六岁女童了??南方小镇的那一幕，竟在此地重现？她忽然意识到，这不是巧合。这些孩子，正在自发地构建一种新的认知方式：不急于接受答案，而是先审视提问本身。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一小块钟石粉末，撒在黑板边缘，又以指尖蘸水，在角落画下一个极小的符号??那是巡灯会失传已久的“启疑印”，形如裂开的眼瞳。做完这一切，她悄然离去。

三天后，她收到一条口信：雁泊私塾黑板上的字迹一夜之间扩散至全镇墙壁，连清道司驻地外墙也未能幸免。更诡异的是，每当夜深人静，镇外枯井中便会传出低沉钟鸣，无人能解其源。清道司派兵掘井，只挖出一块焦木，刻着半个名字：“念”。

与此同时，全国十七个节点陆续传来异象。婺源村的童谣已演变为集体梦境，数百儿童在同一夜梦见一位白衣女子站在山顶敲钟，醒来后皆能完整复述一首从未听过的歌：

>“风吹旧梦破，霜落新芽生。

>不拜天子诏，但问心所明。”

边境哨所连续发生“集体失忆事件”：士卒们清晨醒来，记不清昨日口令，却清楚记得自己曾梦见母亲教他写字，而那个字是“疑”。太学暴动升级，三名学子当众剖开《正史》书脊，从中抖出大量批注纸条，全是历代学者被删改的质疑原文。京城茶馆里，说书人讲到“圣皇英明”时，台下忽然有人轻声问：“那为何百姓饿死？”全场寂静，无人制止。

清道司终于坐不住了。

一道密令自皇宫直发各州：“即日起，全面清查‘梦境残留体’，凡脑中有异常电波反应者，一律收押进行‘意识清洗’。”太医院联合墨工坊研制出新型“梦导针”，可通过颅骨微孔注入纳米丝线，实时监控梦境流向，并自动压制“危险思维模式”。据传，已有三千余人被列为首批实验对象。

而在这场风暴中心，皇帝依旧独坐铜雀台。

他手中那块黑石碎片，近日竟开始自行发热，每到子时，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组成一段段模糊文字。起初他以为是幻觉，直到某夜，那些字突然清晰起来，拼成一句话：

>“你以为你在统治天下，其实你只是别人梦中的一个角色。”

他猛地站起，心跳如鼓。他唤来太医令，命其彻查自己脑部是否有异物。检查结果令人骇然：其脑干深处，果然嵌有一枚极微型金属片，形状酷似蝉翼，材质未知，无法取出。更可怕的是，该物体每隔十二时辰释放一次低频信号，与宫中所有梦导针共振。

“朕……也被植入了？”他喃喃道，脸色惨白。

他翻阅秘档，追查梦导针技术源头，最终指向三十年前一场名为“天枢计划”的绝密工程。该项目由先帝亲批，召集天下奇匠、术士、西夷机械师共同研发，目标竟是“塑造万民共通之梦，以梦治国”。而项目总执掌，正是当年被誉为“国师”的裴文宣??那个后来因“妄图篡改龙脉记忆”而被处决的老臣。

可现在想来，裴文宣临刑前笑着说的那句话，或许才是真相：“你们杀得了我的肉身，却杀不死我的梦。从今往后，每一个相信‘盛世太平’的人，都是我在做梦。”

皇帝瘫坐在龙椅上，冷汗浸透朝服。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小到大所有的“英明决策”、“仁政构想”，很可能都不是出自本心，而是被精心编织的梦境程序一步步引导的结果。甚至连他对“控制思想”的执着，也可能正是那个程序希望他做出的选择??因为只有不断加强控制，系统才能持续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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