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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民训》第一句,‘我思非真,唯上知真’。我要把‘非’字划掉,改成‘亦’。‘我思亦真’。”
掌声雷动。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走进来,背着竹篓,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他是从雁泊镇来的,带来一件东西??那块当年从枯井中挖出的焦木,刻着半个“念”字。近日,这块木头突然发热,表面浮现新的笔迹:“另一半,在你心里。”
年轻人找到学堂,就是为了亲手把它交给传说中的“钟姐”。但他不知道小满的名字,也不知她模样。他只知道,这里的人,听得见钟声。
小满接过焦木,指尖抚过那半个字,忽然笑了。她转身从屋角拿出一块陶土,迅速捏成半片木形,然后在其上刻下另一个“念”字的一半,恰好与焦木吻合。两块拼在一起,完整的“念”字浮现眼前,边缘裂纹天然形成一双睁开的眼睛图案。
“这不是物件的完整。”她说,“是心意的契合。”
当天夜里,她再次来到老槐树下。十年过去,树已参天,枝叶如盖,叶脉中的问题文字依旧清晰,甚至更加繁复。她将拼合后的“念”字木嵌入树根缝隙,低声念道:
>“吾以疑问为火,以沉默为薪,
>照破虚妄,不求光明普照,但求一人睁眼。”
语毕,整棵树剧烈一震,随后,万千叶片同时发光,文字腾空而起,化作流萤般的光点,向四面八方飞去。每一粒光,都承载一个问题,飘向未知的远方。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一座废弃的钟楼遗址中,一名少女正蜷缩角落读书。她是太学逃学生,因在课堂上质问“历史为何总由胜利者书写”而遭驱逐。忽然,窗外一点金光飘入,落在书页上,化作一行小字:“你不是一个人在怀疑。”
她怔住,泪水滑落。
同一时刻,西域沙漠的九十九口巨钟,再度齐鸣。风沙骤停,星月无光,唯有钟声回荡百里,惊起无数沉睡的驼铃。考古队所有人耳中同时响起一句话,不分语言、不论国籍,清晰如亲语:
>“你们终于来了。现在,请替我们活着,继续问下去。”
而在皇宫深处,新帝登基已三月。他未曾继承父亲对控制的执念,反而下令废除梦导针计划,开放禁书阁,允许民间办报论政。朝臣惊惧,劝其慎行,他只淡淡一句:“我不怕他们问,只怕他们不再问。”
一日深夜,他在御花园散步,忽闻远处传来隐约钟声。循声而去,竟在荒废多年的铜雀台下发现一口小钟,通体黝黑,形制古怪,似非人间工艺。他伸手轻触,钟面忽然浮现一行字:
>“每一个敢于问‘为什么’的人,都是敲钟人。”
他久久伫立,最终摘下冠冕,轻轻放在钟旁。
多年以后,史书记载:“寒霜十年,万民始觉;春分之后,问声遍野。”
人们不再纪念英雄,不歌颂帝王,唯有一首童谣代代相传:
>“风吹旧梦破,霜落新芽生。
>不拜天子诏,但问心所明。
>谁持陶钟立河岸?不见姓名只见星。
>若问此世何为光?一问便是火一程。”
而在每一个孩子第一次说出“我不信”的夜晚,
在每一位老人临终前睁开双眼的瞬间,
在恋人相视无言却心中起疑的刹那??
总有那么一口无形的钟,
轻轻震动,
发出只有灵魂才能听见的声响。
那是千年前崩解的巨钟,在无数微小的觉醒中,
一点一点,
重新铸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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