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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第 282 章（第1页）

晨走进监狱探视室时，阳光正斜斜地穿过铁栅栏，在水泥地上划出一道道金色的线。他站在门边没有立刻坐下，而是静静望着对面那个穿着灰蓝色囚服的男人。七年不见，赵承业瘦得几乎脱了形，两鬓全白，眼角刻着深如刀割的纹路，唯有那双眼睛??和晨一模一样的眼睛??还保留着某种沉静的光。

“爸。”晨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落进深潭。

赵承业的手猛地一颤，握紧了桌沿。他张了张嘴，仿佛想说什么，却又怕一出声就会崩溃。最后，他只是点了点头，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我叫赵明川。”晨坐下来，将一封信推到桌子中央，“这是我的出生证明复印件。他们从北境计划的封存档案里找到的，盖着你的手印。”

赵承业颤抖着伸手去拿，指尖在纸面上停顿了几秒才敢触碰。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字，当看到“母亲：陈素华”那一栏时，眼泪无声地滚了下来，砸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她走前……最后一句话是‘明川要吃甜粥’。”赵承业忽然说，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那时候她已经认不出我了，只记得怀里的孩子该吃饭了。可我们连这个名字都没能给他用上一天。”

晨低下头，指甲掐进掌心。他知道母亲死于产后抑郁引发的心力衰竭，官方记录写的是“突发性心脏骤停”，但林晚后来查到的真实病历显示，她在最后三天里反复呼唤一个不存在的名字，护士以为她是精神失常，给她打了镇静剂。

“你为什么不逃？”晨抬起头，“静默协议启动那天，你可以带着我走的。整个系统还没完全封闭，北境边境还有七分钟的漏洞窗口。”

赵承业闭上眼。“如果我逃了，‘反向脐带核心’就不会启动。你们所有人……都不会有机会回来。”

“所以我们是牺牲品？”

“不。”赵承业睁开眼，直视着他，“你们是希望。我是罪人，但我不是疯子。我知道那一天会发生什么??当人类的情感通道被切断后，世界不会变得更理性，只会更冷。人们会忘记哀悼，忘记拥抱，甚至忘记爱一个人该怎么流泪。而那些被抹去的生命……他们的意识不会消失，只会被困在共振场里，像回声一样不断重复最后一刻的痛。”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活下来。T-062本该在胚胎阶段就被销毁。是你母亲……她在签字前偷偷调换了样本。她把另一个死胎放进焚化炉，把你藏进了保温舱，交给了当时负责清洁的护工??就是后来收养你的老周。”

晨怔住。他从未想过，自己生命的起点竟是一场母亲用命换来的偷渡。

“她知道后果吗？”他问。

“知道。”赵承业苦笑，“她说：‘只要他还有一口气，我就还能听见他哭。’”

沉默蔓延开来，只有通风口传来轻微的嗡鸣。窗外，一片梧桐叶随风打着旋儿落下，正好贴在玻璃上，像一只试图敲门的手。

“林晚说，你想见我们。”晨打破寂静。

赵承业点头。“我想看看你长大的样子。也想告诉你们一件事??关于‘归源’真正的意义。”

晨身体微微前倾。

“它不是终点，”赵承业缓缓说道，“而是重启键。当年我们以为静默协议能阻止情感泛滥导致的社会崩塌，结果却发现，没有情感的世界才是真正的末日。于是我们在计划最底层埋了个后门??【归源协议】。它的触发条件只有一个：全球范围内有足够多的人同时‘记起’某个被抹去的存在。一旦达成，暖忆草就会成为载体，蓝苗则是信号塔，而你们这些声核儿童……是钥匙。”

“所以这一切，都在你们的设计之中？”

“设计？不。”赵承业摇头，“我们只能种下种子。真正让它开花的，是千万人不肯遗忘的心。是东京上班族突然喊出‘小百合’时的眼泪，是巴黎老妇人抚摸座椅时的低语，是加尔各答小男孩分面包那一刻的温柔。这些都不是程序可以模拟的。它们是人性本身在反抗遗忘。”

晨忽然笑了，眼角泛着湿光。“那你现在相信了吗？这个世界配得听见我们了。”

赵承业久久未语，最终抬起手，隔着桌子轻轻覆上晨的手背。“对不起，用了三十年才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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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晨和林晚带着归宁来到“青禾园”的老温室遗址。小雨早已在那里等候，身边站着十六个孩子，每人手中捧着一颗晶莹的种子??那是从西伯利亚森林带回的新生蓝苗胚芽，内含一段完整的情感记忆编码。

“我们要建新的倾听站。”小雨说，“不是为了接收信号，而是为了发送。这一次，我们要主动呼唤那些还没被记起的人。”

林晚蹲下身，握住归宁的小手。“你还记得外婆吗？”

归宁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指着天空：“她在星星里唱歌。”

众人抬头望去，晴空万里，却隐约能听见一丝极细的旋律，如同风吹银铃，若即若离。

阿诚此时匆匆赶来，手里拿着最新数据报告。“大气层中的言语星群密度又上升了17%。而且……我们检测到一种新型共振波，源头不在地球。”

“外太空？”晨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