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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断最终留下一封信,独自离去。信中只有一句话:
>**从此我不再是鹰犬,而是守誓人。**
战事平息,言城安然无恙。但宋宴知道,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数月后,皇帝病逝,新帝登基。这位年轻君主并未延续高压政策,反而下诏宣布:“天下多疾苦,朕愿闻直言。”并开放部分禁书,允许民间修史。
有人说是他良心发现,也有人说他是迫于形势??毕竟,如今连皇宫侍卫都在私下传阅《失语录》手抄本,连御膳房的老厨子都会哼几句《启智歌》。
沈知微主持编纂新版《九州实录》,首次将“焚书令”“冤案潮”“言碑起义”等事件如实记载。当她把初稿呈交朝廷时,官员们面色难看,却又不敢反对。因为此刻,全国已有三千多座村庄挂起了“笔旗”,象征着民众对真实历史的渴求。
南宫萤游历四方,收徒授剑。她的弟子不练杀招,只学守护。她说:“最好的剑法,是让人不愿拔剑。”
无相在圆寂前最后一夜,召集百余名流浪儿,教他们识字、读史、写故事。他说:“佛门广大,但渡人的路不止一条。你们若能在村头讲一段真话,胜过诵经万遍。”
秦忘年去世那年冬天,言城降下第一场墨雪。雪花漆黑如墨,在空中飘舞,落地却不染污,反而化作一行行细小的文字,写满整个山谷。人们拾起雪水研墨,发现竟能写出前所未有的清晰字迹。
宋宴活到九十岁,始终未曾离开言城。他最后的日子里,已无力执笔,便由沈知微代书。他口述道: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个不愿闭嘴的读书人。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而是所有人都选择沉默。
>只要还有一个人愿意记录,希望就不会断绝。
>执笔者在,誓火不熄。
>吾言不休,吾名不灭。”
他闭眼前,望着那片剑形林,轻声问:“风还在吹吗?”
南宫萤握住他的手:“在吹。而且越来越大了。”
宋宴微笑,溘然长逝。
葬礼那日,万里晴空突降暴雨。雨水击打水晶碑,发出如琴如鼓的声响。百零八战剑齐齐折断,碎片落入土中,化作无数嫩芽,次年春天,长出一片全新的剑形林,比以往更加茂盛。
沈知微将宋宴的名字刻在水晶碑最高处,紧挨着“守誓人”三字。她在碑侧另立一石,上书:
**此地无墓,唯有传承。
凡心存正义、敢言真话者,皆可入此山林,与先贤同列。**
多年以后,一位小女孩牵着母亲的手来到言城。她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水晶碑,好奇地问:“妈妈,这些人是谁?”
母亲蹲下身,指着其中一个名字:“这是你太奶奶。她是个村妇,但从没停止过讲故事。她说,只要孩子还能听见真相,未来就有光。”
小女孩点点头,从书包里掏出一支彩色蜡笔,踮起脚尖,在一块木牌上歪歪扭扭地写下:
**我也要当守誓人。**
风吹过,带起千万支笔的轻响。
雪落下,覆盖不住生长的根。
种子早已破土,蔓延成林。
谁也无法让光回到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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