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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尘归尘身归尘埃1（第2页）

“嗯。”雷沧余走到圆凳旁坐下，眼珠子在房内转了几圈，遂垂下眼皮，盯着靴尖开始发呆。

房内轩窗紧闭，只透了淡淡的曦光进来，一地的刻花雕影。

二人相视沉默，久久之后，门外传来敲门声，一道清甜的声音随之响起：“二东家，鸡丝粥好了，要端进去吗？”

雷沧余道：“端进来吧。”

婢女端着粥进了内室，将食盘放在桌上，便悄声退下。

热气腾腾的鸡丝粥冒着冉冉白烟，肉香一下溢满了整个房间。

厉解语在世前，十分钟爱煮粥。只要是能入口的食物，她都能熬出一锅美味独特，口感绵滑的香粥。那时候，雷沧余隔三差五就要被雷冽拖来东院与他一起吃粥，他初初也不太多爱，可吃着吃着，也渐渐爱上了。若是久久不吃上一碗，他反倒会觉得缺少什么一样。后来，他来东院吃粥已是一件常事，不待他说，厉解语总为他备着一碗热粥。他吃在口中，暖在心里，那是他失去已久的母亲的味道。

雷沧余看着眼前的鸡丝粥，心里暗想着：“粥还是这碗粥，可煮粥的人，却已不是那个人了。”想着想着，眉间慢慢浮起淡淡的哀伤。

这时，雷冽开口了：“阿谦，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并不喜欢吃粥。”

雷沧余道：“嗯，我知道。”他怎会不知道，这也是雷冽以前每次吃粥都要拉上他的原因。虽然雷冽只需要说一句他不爱吃粥，厉解语便会停止这一系列的动作，可他并没有说出口。

雷冽扬起一抹虚弱的笑：“不管她为我熬煮的是什么，我都会吃下去。因为只有在这一过程，她的心里，想的也许只有我一人吧。”

雷沧余扶在瓷碗边沿的手被热气一烫，缩了回来，不敢移眼去看他此时的表情。

又是一阵沉默。

直到外头骄阳越来越盛，二人不约而同出了声。

雷冽：“阿谦。”

雷沧余：“大哥…”

雷冽忽地捂着胸口干咳了两声，道：“阿谦，有什么想问的，你就问吧。”

雷沧余攥紧了湿热的双手，嘴巴一张，有什么话就要从嘴边冲了出来！

房内落针可闻。

雷沧余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所有的过往和碎片的记忆随着他吐出的气息一并被他封进了内心深处的黑匣里。这辈子，他不会再去看它一眼，更不会试图去将它打开。就让它静静地待在黑暗中，与他的身体一起慢慢腐化，消散。

雷沧余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起身端着鸡丝粥递到雷冽面前，“大哥，吃粥吧。”

雷冽看着他，一双瞳孔犹如幽深的黑水，平静之下，隐隐可见一丝狂风巨浪。他接过他手中的鸡丝粥，粥里的热气和浓郁的肉香已经飘散尽了。这碗粥，他端在手中，感受不到一丝温热。果然还是凉了。

雷沧余向后退了几步，理了理衣袍，道：“大哥，我还有些要事要处理，你先吃着，我唤人进来服侍你。”

雷冽一声不出，只点了一点头。

雷沧余转身离去，玄黑的衣角随风扬起，在骄阳的残影中划出一道冰冷的痕迹。

雷冽坐直了身子，目光慢慢移向窗外的海棠花树。

娇花已落，残枝在烈日的映照下，显得有些颓败和孤零。

忽有热意涌上眼眶，两行清泪滑下，落在粥碗里。雷冽舀了一勺粥，送进口中，苦得让他泪如雨下。

风吹树影动，在朦朦泪水中，雷冽脑中忽然浮起初遇厉解语时的场景。

……

那日你站在海棠花树下，一身青裙飘曳。

风徐徐吹过，掠起一场海棠轻雨。花瓣飘落在你身上，将你点缀成画。

我躲在树后看得失神。

直到你见了前方走来的人，对他扬起了微笑。

至此，我一见海棠便悸动。

……

粥碗在他颤动的手中滑了下去，“哐当”一声，洒了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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