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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2页）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所有的爱情故事都是人们精心编排出来的。无论它有多么地荡气回肠，那个编故事的人心里都是清楚的，这一对有情人早晚会走在一起。故事只要有逻辑，故事就终归是故事。

可是现实往往毫无章法。

我以为唐盏至少有一点喜欢我，可是结果是并没有。我误会了礼貌和喜爱之间的界限，我忘记了一些人的教养让他们习惯善意地对待每一个人。我只是他的每一个人中的一个。

已经过了十二点，那种明明知道应该用睡觉来麻痹自己，却又忍不住做一些无所谓的事的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的感觉，让我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却始终不肯乖乖睡去。朋友圈快要被我翻烂了，我几乎背得出在这一天最后的几个小时里，都有哪几个无聊的人在分享着自己无聊的生活。

我再次刷新了一遍，又看见了蛋蛋。

他发布了一条某个朋友帮他拍摄的视频。视频中他们站在学校操场上，两侧挤满了学校里穿着毕业礼服的孩子们，每一个人都举着一面小红旗，中间是一条长长的红毯，从操场的这一头沿路铺到那一头。蛋蛋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和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姑娘手挽着手从那一头走过来，路过镜头又走向另一头。不知道是学校里的什么仪式，可若是把两侧欢呼着的学生们都换成举着相机的记者们，这一幅画面看上去就很像一场颁奖仪式之前的亮相。

我看着他从两侧的尖叫声中走过，朝气蓬勃又意气风发的样子，脸上是害羞又得意的表情，仿佛是那一场青春中真正的明星。他身旁的姑娘将手搭在蛋蛋的胳膊上，而蛋蛋紧张地将手掌攥成一个拳头，搁在自己的肚子上。他太瘦了，他脱下衣服之后的身体形状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不适合穿这样的西装，头发看起来也太过油腻，只会让他看上去像个影楼里租来的模特。他应该穿上个月回来见我时的那一身衣服，宽大的黑色卫衣，简单地印着一行英文字母，一条黑色束腿工装裤，一双这个季节最流行的球鞋，一顶黑色鸭舌帽，这样简单的衣服最适合他。

他只回来了三天，可是其中两个夜晚都是在我家度过的。

那两天里，他总是喝酒喝到凌晨两三点才回来，肩膀上还扛着一个醉鬼。“没办法，我的朋友喝醉了，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他站在我的门口请求我。

我们将他的朋友安顿在卧室里，偷偷关上卧室的房门，又偷偷跑回客厅去，完美地演绎了“偷情”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我们躲在沙发上，不敢发出太大声音怕吵醒了他的朋友。“我的套套被他压在枕头底下了。”他小声又紧张兮兮地告诉我。

“你怎么不拿出来呢？”我一边压低声音责怪他，一边从他的身上站起来。

“我忘了……”他也站起来，哑着嗓子问我，“现在怎么办？”

“我去拿。”我说着，又悄悄钻回卧室里。那个卧室里的男孩睡得死死的，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年轻的男孩真好啊，即使喝得那么醉也还是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等年纪再大一点儿了，就连打个盹儿都能打出呼噜来。

我悄悄推了推他的脸，想将他的身体翻到床的另一头，他却没有反应。我又推一下，还是没有反应。我心想这也睡得太死了，估计被人强奸了都不知道。我只能从他的脑袋底下穿过枕头，在他的后脑勺下面摸索了半天，才摸索到蛋蛋丢下的两个避孕套。蛋蛋在那么慌乱的时刻，居然还特意花心思把这两个避孕套藏在我的枕头底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我又悄悄退出卧室，不知道怎么会在自己的家里还要像个贼一样去偷东西。我关上卧室的门，走回客厅把那两个避孕套丢在蛋蛋的肚皮上。我看着蛋蛋躺在那里一脸天真地冲着我傻笑，觉得自己的脑袋真是坏掉了。

然后第二天同样的时间，蛋蛋又搬了一个不同的醉鬼到我家。

这种争分夺秒也要和我发生关系的行为，曾经让我误以为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是那个争分夺秒也要见到的人，可是结果也是并没有。我望着视频里那个穿越操场上无数尖叫声的年轻男孩，突然觉得他离我那么遥远。这种最熟悉的还没有得到便已经失去的感觉又一次来了。你看着他把生活中最喜悦的时刻大方地分享给你，你却连为他庆贺的资格也没有。你知道他默认你可以从他的朋友圈中了解他的一切，却不知道在他发出这条状态的那一刻，心中默认的那份名单里，究竟有没有你。

我丢下手机又捡起来，终于忍不住给唐盏发了一条消息。

“睡了吗？”我问他。

寂寞总是让人做坏事。

发完那条消息我立刻就后悔了。一个凌晨出现在手机里的新消息，一个最适合想念某个人的时刻，是那么刻意地彰显出我的煎熬已经让我无法撑到天亮。懊恼让我站在客厅里原地转了两个圈儿。我很想丢下手机去睡觉，这样即使他回复了我的消息，我也只能在第二天起床之后假装不经意地回复他一句：“哦……昨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想要问你，不过我已经忘记了。”——看起来多么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完美地掩盖了我的躁动不安。

我连退路都给自己想好了。假如唐盏一直没有回复我，直到我下一次见到他之前也没有回复我的话，那么我就生气地推一推他的肩膀，还要埋怨他一句：“为什么不回复我的消息呢，我可是有急事要找你帮忙呢——你简直是太没有礼貌了。”——看起来毫不在意的一个举动，再一次完美地掩盖了我的狼狈不堪。

原来我被拒绝的经验已经如此丰富，让我在第一时间就想好了如何收拾自己惹出的尴尬局面。

可是唐盏回复我了，一分钟不到就回复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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