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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第1页）

我站在他的后备箱旁，瞥了一眼他的车牌号码，开头的字母不是本地的代码，是我离开的那个城市。“你不是本地人啊？”我一边走过去坐下来，一边问他。

“是啊，你看见我的车牌号了吗？我的家人都在那里，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他坐在那里，两只手撑起下巴，惆怅地望着前方的道路尽头，看起来像是个刚刚学会发愁的少年。

“怎么自己一个人跑到这个小地方来了呢？”我挨着他坐下来，坐在那张一点儿也不舒服的小凳子上。

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下，又对我说，“找工作的时候就找到这儿来了呗。你呢？你是本地人吗？”

“我是啊。”我笑着回答他，“不过两年前，我和你在同一个城市里。”

“那为什么又回来了呢？”他把脸转过来，下巴上的胡茬在路边的灯光下变成了浅浅的灰色。男孩子们没有刮干净的胡茬大致和女孩子们没有吹干的头发差不多，都有着一丝懵懂的暧昧，想让人伸手过去摸一摸。“那里不好吗？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会留在那里的啊。”他接着问我。

我把脸颊枕在手臂上，用躺下来的视线望着他的脸，轻声对他说，“因为你的家人在那边，而我的家人在这边啊。”

“也对。”他点了点头，又问我，“你有男朋友吗？”

我有男朋友吗？我慎重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林天恩还算是我的男朋友吗？如果还算是的话，为什么我们再也不能对彼此有任何约束了呢？如果不算是的话，他又凭什么可以选择在任何时间来找我呢？我苦笑了一下，只好对他说，“……分手了。”

“什么时候分手的呢？”他接着问我。

“不太久。”我想我不能再让话题停留在这个地方，这样继续问下去的话，我迟早得讲出我们明明已经分手了还舍不得离开对方，拼了命地想要留住一点牵绊的羞耻。我赶紧转移了话题，“你呢？”

“我也不太久。”他随口回答我。

我不明白他的这句“不太久”和我的那句“不太久”是不是一样的含义，只不过当你满口瞎话地和一个人对质的时候，你也没有什么底气去戳穿对方的谎言。“为什么分手啊？”我问他。

“那你呢？你为什么分手呢？”他倒是不打算这么快就向我坦白，反而掉了个头过来反问我。

“因为我的前任是个王八蛋。”我理直气壮地回答他，至少在这一刻，我还有理由向全世界宣布林天恩是个王八蛋这件事。只是现在的我，和林天恩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突然大笑起来，望着前方的路灯，在月光下开怀地笑着。莫名其妙的，我也跟着他一起笑了出来。仿佛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我还能这样没心没肺地笑出声来。“离开一个人就能忘记他吗？”我突然问他。

他站起来，忽然向前走了两步，站在马路中央的那条黄线上伸直了手臂，像一个在夜里捕风的少年。“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地找到下一个人。”他的声音飘散在午夜清凉的空气中。“我通常都是这么做的。”

我坐在他的身后不远处，突然很想把这个画面拍下来。像他这样的男孩子，大概是不会缺少女孩子喜欢的吧。所以他应该不会像我一样这么舍不得离开一个并没有那么好的人，我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很羡慕他。

他转过身对我说，“时间到了，我们该去赚钱了。”

我们驱着车，又从这个城市的边缘奔向城市的中心。长这么大，我从来没有做出过在夜市上练摊这样的事情，因为我这个人脸皮实在是太薄了。许娓鸢曾经生拉硬拽也没有把我成功地拉上做小买卖这条路。如果许娓鸢知道我今天会为了一个男孩子跑到夜市上帮人看摊，她一定会骂死我的。

“你没有工作吗？”我看着他熟练地支起一个小摊位，又认认真真地把那些小玩意儿一个接一个地摆放在桌子上，像个强迫症一样比对好相间的尺寸，一边匪夷所思地问他。

“当然有了……我白天要上班的啊，晚上没事才出来摆摊。”他把一串挂着很多小装饰品的钥匙塞进我的手里，对我说，“你帮我把这个钥匙重新串一串，我看着也太乱了。”

我只好蹲下来，把钥匙上的所有东西都拆下来摆在地上。除了几把钥匙之外，其余的全部都是些小玩偶、潮牌logo、朋克饰品之类的东西，这大概是我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把一堆没有用的东西挂在钥匙扣上，再接上一个潮牌挂绳，走路的时候故意把挂绳从屁股口袋里露出来，一摇一摆的，像极了又傻又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我已经很久没有揣着钥匙出门了，自从最后一次林天恩把钥匙留在玄关的长凳上，我便狠心换了一把指纹锁。后来林天恩再回来的时候，缠着我一定要我把他的指纹也录进去。我这样拒绝了他，“上一次，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如果你把钥匙还给我，我就再也不给你我家的钥匙了。既然当初丢钥匙的时候那么干脆，现在干嘛还要来录自己的指纹呢——我可不想等你又一次摔门走了，我还得趴在门上删除你的指纹。”也许是出于理亏，林天恩只是嘟囔着回答我，“你好狠哦。”

纪燃蹲下来，看着我蹲在地上仔细地串着他的饰品，突然说了一句，“你喜欢哪一个？我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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