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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变局将至（第1页）

自从那次在东宫举行的宴会后，司马炎便不再提立太子的事情。之前异常坚决的态度，似乎突然之间就发生了软化。

不再提立太子，自然也不会坚持将司马衷这个嫡长子推出来。这一轮，貌似是朝臣的意见占了上风。...

驼铃声在雪后清晨格外清越，如碎玉坠地，一声声敲进人心。阿禾立于书院门前的石阶上，肩头落着薄薄一层霜，目光却穿透风沙，望向那支自东方而来的车队。车轮碾过冻土，发出沉闷的响动，仿佛大地也在低语。

启明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封泥封文书，眉宇间透出凝重：“洛阳急报??北魏宗正寺驳回《疏勒案调书》，称‘边地纷争，不宜妄兴外察’，并下令追查共审庭越权之责。”他顿了顿，“更糟的是，萨珊使者途中遭劫，随行法典尽失，突厥可汗则以‘部族自治’为由，婉拒派员。”

阿禾接过文书，指尖触到泥印冰冷坚硬，像一块压在胸口的石头。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将信纸折起，收入袖中。风卷起她的衣角，猎猎作响。

“他们怕了。”她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刀削石，“不是怕真相，是怕开了这个头??一旦百姓知道可以不靠王命也能讨公道，他们的庙堂就坐不稳了。”

乌仁娜从讲堂内走出，手中抱着一摞新刻的陶片，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各地送来的冤情。“可我们已经没有退路。”她说，“上个月，高昌有三户人家女儿失踪，家人去官府报案，反被以‘妖言惑众’治罪。昨夜刚送来口供，孩子是被僧侣以‘神选’名义带走的，路线与十年前疏勒案完全一致。”

阿禾闭目片刻，再睁眼时，眸光如炬。

“那就换一条路走。”她说，“既然朝廷不愿审，我们就让天下人来判。”

当日下午，书院召集所有巡讲团成员、胡商代表、民间说书人、画师、乐工齐聚镜台之下。阿禾立于高台中央，身后挂着一幅巨幅画卷??正是《百女吟》全本，共七十二幕，每一幕都描绘一名少女被掳、受辱、逃亡或死亡的过程，人物面容皆依证人描述绘制，栩栩如生。

“法律若不能抵达之地，故事能。”她说，“我们要把这七十二个名字，唱到每一座城池，每一顶帐篷，每一个母亲哄孩子入睡的夜里。”

计划即刻启动。焉耆艺人连夜排演《百女吟》新篇，加入宦者证词与金印玺模情节；龟兹画匠则将整套画卷复制成便携卷轴，配以简明解说文字，交由商队沿丝路分发；更有敦煌乐坊谱出哀婉琵琶曲《衔灯雁》，歌词取自小女孩在地上所绘梦境：“黑夜藏不住罪，只要有人点灯。”

最令人震动之举，是阿禾下令重启“失语者席”特别程序：凡曾为奴婢、娼优、战俘、残障之人，皆可匿名提交记忆片段，由专人整理后刻于特制陶片，编号封存于书院地下密室，名为“无名碑库”。她亲笔写下第一句入库铭文：“此中有汝之痛，非为复仇，乃为见证。”

一个月内，《百女吟》传遍河西走廊。酒肆茶楼，妇孺围坐听唱，每每至“枯井嫁衣”一节，无不掩面而泣。于阗一位老妪听完后当场昏厥，醒来只说一句：“那是我闺女……她走时也穿红鞋。”随即举家踏上寻亲之路。

与此同时，一股暗流悄然涌动。

某夜，阿禾正在灯下校对一份来自鄯善的控诉文书，忽闻院墙外??有声。她不动声色，命启明悄悄布防。半个时辰后，两名黑衣人翻墙而入，直扑藏有证据副本的书房，却被早埋伏的巡卫擒获。审讯之下，二人供出系龟兹某贵族门客，奉命销毁《百女吟》原始画稿，并刺杀主事者。

阿禾冷笑：“他们以为烧了几张纸就能灭口？”当即命人将两名刺客押至镜台公开审问，全程由说书人实时讲述，围观百姓逾千。她亲自质问：“你们主子可曾想过，为何十年来无人反抗？因为以前说了也没人听。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现在有耳朵，有眼睛，还有嘴。”

话音落下，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回应：“我们听见了！”

风波未平，又有一信悄然送达。此次非朝廷公文，而是一封私函，署名竟是那位曾在疏勒作证的宦者。信中写道：“奴已匿身塔里木南岸，然近日风闻北魏某亲王将遣心腹赴龟兹‘安抚旧部’，实则欲毁账册、灭人证。其人代号‘玄鹞’，惯使毒香迷魂，专杀知情者于无形。”

阿禾读罢，久久不语。

次日黎明，她召集沈昭容、乌仁娜、启明三人密议。“不能再等国际察团重组。”她说，“我们必须抢在‘玄鹞’之前，把最关键的证据送出去??不只是那份金印玺模，还有北魏参股的资金流转图。”

她取出一张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出三条秘密通道：一走祁连山隘，通往南朝控制区；二经吐谷浑领地，联络吐蕃赞普；三深入大漠，直达突厥别部。每条路线皆险峻非常，九死一生。

“谁去？”启明问。

阿禾看着三人，轻轻摇头：“我不派任何人。自愿者，方可成行。”

三日后，三支小队悄然出发。一支由焉耆说书人带领，伪装成流浪艺人，携带微型卷轴藏于乐器之中；一支由胡商寡妇率领，以运货为名，将证据嵌入骆驼鞍垫夹层；最后一支，则由一名失语少女执笔誊录的陶片集组成，交予一位年逾六旬的老驿卒，他愿以余生最后一程，把孩子们的声音送到长安。

消息传出，民间震动。西域八十一村自发组织“护声队”，沿途接应，昼伏夜行，用烽燧改良的烟火信号传递安全信息。甚至有牧民宰杀唯一一头产奶母羊，只为给passing的信使暖一晚身子。

然而，危险始终如影随形。

半月后，第一条噩耗传来：走祁连山路的小队遭遇雪崩，全员遇难，仅余半截烧焦的琴轴被搜救者拾回，内藏微缩竹简尚存三行字：“……银转恒农……经白马寺……账在佛龛第三层……”

第二条消息更为惨烈：胡商队伍在楼兰故地遭伏击，十二人全部中毒身亡，骆驼群散逸荒野。但令人震惊的是，他们在临死前竟用血在地上画出一个完整符号??那是共审庭的徽记，一圈手拉手的人围成圆，中间写着两个字：“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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