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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九尊（第2页）

“世上本无第八人。”崔鸩轻声道，“但若七道残魂齐聚，执念共鸣，便可催生出一个超越生死的存在??那是由怨、恨、悔、愿交织而成的‘伪至强者’。它不具备真正的合道资质，却能在短暂时间内触及天人门槛。”

谢玄衣皱眉：“你要用它来试探合道之路？”

“我要用它来唤醒一个人。”崔鸩望向北方，眼神深远，“钱茂顺之所以能成为合道者，并非因为他参悟了两条道境，而是因为他杀死了另一个‘自己’??那个来自未来的、已经合道失败的残魂。只有当过去的你亲手斩断未来的你，才能真正跨过那道门。”

谢玄衣心中轰然。

他终于听懂了崔鸩的言外之意。

所谓“凝道时机”，不是等待天地气运流转，也不是等待机缘巧合，而是要制造一场**自我弑杀**。唯有在精神、意志、道念完全对峙的情况下，才有可能逼出那一线合道之机。

“那你为何不早说？”谢玄衣沉声问。

“因为时机未到。”崔鸩淡淡道，“死泉只能维持劫主形体七日，七日后若无法唤醒其神志，便只剩下一具承载记忆的空壳。而唤醒他的唯一方法，是让七位转世者的执念同时共鸣。”

他指向脚下阵图：“这座归墟阵，可以汇聚残魂。但我需要七件信物??每一件，都必须沾染过他们的血。”

谢玄衣沉默良久，忽而冷笑：“你早就准备好了，是不是？”

崔鸩不答，只是一挥手。

风雪再度翻涌，八道身影自虚空中浮现，围成一圈静立不动。其中六道模糊不清，唯有两道清晰可辨??一道身穿灰袍，手持断剑，正是死于四尊围剿之战的陈；另一道白衣胜雪，眉心一点朱砂，竟是夜绫！

“夜绫还没死？”谢玄衣失声。

“她从未活过。”崔鸩平静道，“她是我在百年前以‘影祭之术’造出的傀儡，用来承载一段被抹去的记忆。真正的夜绫，早在三百年前就已陨落在南荒古战场，死前将一缕神识寄于雪山寒玉之中。”

他摊开手掌，掌心躺着一枚晶莹剔透的冰珠，内里封存着一抹血丝。

“这是她的魂核。”

谢玄衣只觉寒意彻骨。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一切，或许早在百年前就被崔鸩布局完毕。那场莲花洞天之战，那杯混入死泉的酒，甚至包括自己今日的到来……都不是偶然。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低声问。

“我想看看。”崔鸩抬头望天，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漏下一束苍白月光，“当七个亡魂齐聚之时，是否真的有人能打破轮回宿命，走出一条不属于过去、也不属于未来的路。”

他说完，双手猛然下压。

归墟阵嗡鸣震响，八角光芒冲天而起，直贯云霄。刹那间，天地色变，风雪倒卷，整座雪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地面龟裂，裂缝中溢出漆黑雾气，带着腐朽与哀恸的气息。

第一道残魂自裂隙中升起。

那是个披甲少年，面容稚嫩，胸口插着半截断枪。他张嘴欲言，却只能发出嘶哑的嗬嗬声。紧接着是第二道、第三道……七道身影逐一浮现，围绕劫主缓缓旋转，如同星辰拱卫北辰。

谢玄衣站在阵外，只觉心湖剧烈震荡，仿佛有无数记忆碎片强行挤入脑海??

他看见陈在雷云中狂笑，手中雷法演化时光长河；

他看见夜绫跪在雪中，将最后一滴血喂给濒死的小狐妖；

他看见赵纯阳持剑劈开天幕，却被一道灰线钉死在半空；

他看见自己站在万丈高崖，对面是另一个穿着同样黑袍的“谢玄衣”，两人手中长剑交击，火花四溅……

“啊！”谢玄衣抱头怒吼，额角青筋暴起。

这不是回忆。

这是**预兆**。

当他再次睁眼时，劫主的身体正在发生变化。原本枯槁的躯壳迅速膨胀，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经络，宛如星辰图谱。他的头颅微微抬起，双眼紧闭，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笑意。

“找到了……”劫主开口，声音重叠如多人齐诵，“第八人的名字……是‘谢玄衣’。”

谢玄衣浑身僵硬。

“你才是那个不该存在的残片。”劫主缓缓睁眼，瞳孔竟是纯粹的黑色，无光无影，“你在甲子前就该死了。是你师兄替你挡下那一剑，可你用了禁术‘借命续魂’，把自己的寿元嫁接到他身上。你以为你在复仇，其实你一直在逃避??逃避那个真正该死的人。”

谢玄衣脑中轰然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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