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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兮离兮（第4页）

“说吧，你们这帮只会在背后放冷箭的守墓人，上上下下，拢共有多少人？别撒谎，耍什么鬼主意，说什么你们有百来号人这样的话，你们就下来两个人，看来也没多少人守墓。”刘老二用刀面拍打着老高的面颊，啪啪作响。

“三个，这一代传到我们这辈就三个了，依照祖训也是最后一代了，我们死绝了，就没有守墓人了。”老高已经知道眼前这帮人是绝对不会放过他了，为了免得受更大的苦楚，回答也是干脆，没有说谎。

“什么叫这一辈就三个？老三和老五下山的时候，明明还碰见一个化妆成樵夫的守墓人！他们死前可是跟咱们通过气的，还有你们那么清楚俺们的行踪，肯定不止这么点人！”刘老二认为老高在撒谎，往他肚子上结结实实来了一拳，胆囊碎裂。老高全身痉挛抽搐，杀猪般的大喊。

过了半晌，老高才缓过起来，吐着胃酸和苦水说：“你们来的时候，店小二讲了黑瞎子镇的起源，那是哄外人的，我们本地人都知道，那帮蒙着眼睛修祭坛的工匠和押送搬运的小伙子们，其实就是修坟的，工匠蒙着眼睛来这里是完全自愿的，以此表达他们绝对不会泄露白松墓的消息，把坟墓修好后，还自动割瞎双眼，我和小二，当铺的老头都是瞎子们的后代。守墓人以血缘传承，每一代守墓人都会按照帝师白松的遗训减少守墓的人数，所以到了我们这代就只剩下三个人了。”

“平白无故的，白松为什么要减少守墓人数，就不怕自己被人家挖坟？”徐老六一言道出老高话里的破绽。

“祖上传下来的规矩，谁也不敢违背，要不是我们人少，你们怎么能得进来？”老高残喘的呼吸，面色苍白如纸，看起来不像是在说谎。

“可也正是你们人少，你们才敢敲诈勒索，谋财害命！”祁老大握住铁枪，往地下一砸，飞出不少碎石，他损失三个弟兄，很是愤懑。

“对，原本的守墓的有百来号人，到我们这代就三个了。我们的先祖受了白松很大的恩惠，才会自愿割瞎双眼，主动守墓，可守了几百年了，恩惠早就还清了，放着给你们白白的挖取，还不如我们自己来！”老高激动的大喊，又吐出一口鲜血。

“可你还是没讲明白，为什么这么清楚我们的行踪！”徐老六可不管老高他们心底是怎么盘算的，他要知道所有可以利用的消息。

“家族每一代真正以守墓为业的都是很少的，这勾当要防这，要防那，没个吃饭的进项，人迟早要饿死，开客栈，开当铺都是幌子，都是家族供养我们活着。缉拿盗墓的人每一代都在减少，而不以此为业的家族后人反倒是越来越兴旺，只有犯过大错的人才会被派来守墓，而家族里的人会随时通报人流消息，我们才知道你们的行踪。但是他们只管通报一声，守墓人和盗匪的搏杀，他们从来都不管不问，这也是那该死的祖训。还有我们家族跟当地官府也有关系。”老高像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一股脑的将多年的苦水抠肠搜肚般全倒了出来。

“干脆就拿这人的命，换老四回来，和出路一条。”刘老二当着老高的面提议，他虽然知道可能从老高嘴里弄出白松墓的内幕，找到这一辈子都用不完的财宝，也可以换一条大家都能活着的生路，可他还是愿意一命换一命，他还是心里一直记挂这陈老四。

“甭想了，牢狱里的人都是一丘之貉，才不会换呢，他们这些官差，勒索穷苦人家的钱财，欺男霸女，更是以杀人取乐，你兄弟回不来了，哈哈。”老高像是找到了他们的痛处，肆意开怀的大笑，完全不管自己的痛苦和生死。

“你去死！”刘老二受不了一个垂死濒危，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的废人的嘲笑，举起砍刀就要砍去他的四肢。可徐老六拉住了他，“别被他得逞了，他明白就算活下来，他也是废人了，还不如死了痛快，还有他死了，咱们也出不去。”

刘老二很是不愿的放下屠刀，面色凶恶的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夜叉凶灵。其实，刘老二也明白，官府的衙役怎么会愿意用一个废人换陈老四回来呢？只是他不愿放弃这最后的一丝幻想，他还想着老四活着回来。

“那老鳖孙，你说说，你们对白松墓知道多少？你们这最后一代，祖训上说了要怎么处理白松墓里的东西么？”祁老大发问。祁老大也在怀疑老高的话，是真是假，每一代人都会减少守墓人，要是守墓人坚守祖训，愿意放弃传承墓里的财宝，那不是放着人来盗么？这明摆着就是白松故意为之。

“我知道？怎么会放你们进来？我要是知道，宝贝我自己就取了。这镇子地下除了溶洞就是机关和暗河，外加一只妖怪，都是祖上传下来的。祖训上说，传到最后一代真正的守墓人灭亡就举族搬迁，连带着全部在这生活的人一起走，让坟墓空着，不守了，白松预测这地界迟早要塌陷。”老高颓然的说。

众人环顾四周，虽然黑漆麻乌的什么也瞧不清楚，但这来自几百年前的预测也不是空穴来风，这黑瞎子镇地下空间确实大的可怕。流水侵蚀，总是在悄无声息的时候进行。全镇那么多人都生活在这样不稳定的空间之上，还是故意为之，算计多少有些漠视人命。

“刚刚说那妖怪也是祖上传下来的？纯放屁！那东西也是有血有肉的，能活几百年不死，还在这活蹦乱跳，嗜血杀人？”刘老二指着暗河宽阔的河面，大声呵斥。

“那确实是用家族秘法养的，每年腊月初八，都要从家族地窖中去一袋黑胶，抛洒到河里，那怪物也就那一天进食这东西的时候会特别温顺，其他时间都凶悍着呢。那黑胶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一袋一袋都分量码好的，经过几百年也快用完了。我知道你们想问这黑胶是什么，我和当铺老头早就偷出半袋送到药房挑验，这黑胶遇热就化成脓水，遇冷就变成冰坨子，什么法子都用上了，也查不出半点用处。我和店小二也尝试偷偷下了少量的料给客栈的生客吃，不到半个钟，吃了的人就会吐血而死。黑胶和怪物一样，也是个不详的东西，平时都不愿沾上半点关系，也不愿见着它们，要不是今儿个好奇多看了几眼，也不会落着你们手里。”老高盯着店小二的尸体，后悔的说。

众人面面相觑，这事情怎么听着那么邪乎？真有怪物能靠黑胶活那么久？可瞧这个被挑断筋骨的人，像条被扒皮的老狗一样半死不活，量他也没胆子再撒谎欺骗。

徐老六回过味来，愤然发问：“这东西蛇尾人身，体型像个海鳄一样庞大，应该有一样的脾性，进食后就应该藏起来独自消化去了，那为什么它大着肚子，进完吃食会出现在水里？你还有事瞒着俺们！”

“俺们做了一袋泻药，加了些猛药进去，把东西抛进水里，它会立刻腹泻，而且嗜血，不过好像这妖怪产生了一定抗性，最近越来越不听引诱了。”老高说。

“你们要利用这怪物吃人，做出这等事来，等会就拿你喂它。”祁老大威胁道，他愈发觉得事情无法掌控了。

老高听完，却是很释然，他现在更想求死。

众人又问了几个问题后，觉得问不出个所以然，又将老高敲晕了过去。

吃完老高和店小二留下的干粮，祁老大背着李老三的尸体，找了个沙土堆积，风水上佳的位置，众人合力埋葬了他。

“老三，没什么好辩解的，是俺害了你，你这么怕死在地底下走不长远的。”祁老大取了一壶温热的河水，浇灌在李老三的坟前，以水代酒，算是祭拜了。“其实，也没得法子，不留一个人在岸上，他们不防备，也会跑丢人，到时候就再难得手了。咱这个做大哥的，对不住你，没带你发财，反而让你送了命，是俺没本事。”

“就这么死了也好，总比进了妖怪的肚子强几分，不只是老大对不住你，俺们都对不住你，要是能活着出去，你一家子，俺们养着，到了下面，别记恨咱们。”刘老二也罕见的落寞下来，他打心眼里是看不起老三这个怕死的人的，但让李老三去送死，自己活着，他感到很憋屈，很无力，觉着自个不是个人。

“两位哥哥都把话说尽了，俺这个最小的，也说不出漂亮话来，俺会记挂着你的，就这样吧，是俺们害死了你，也不愿惺惺作态，猫哭耗子了。”徐老六给李老三的坟堆上了最后一块封石，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感到了背叛，是自己的背叛，也是担忧被人背叛，祁老大还有事瞒这他，到现在还不肯说！

祁老大一行剩下的三人，打点好行装，他们要带老高见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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