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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回家（第1页）

“六小姐到了。”我听到门口婆子的声音，轿子轻轻的停下了，便知道已经到母亲的小院了。使了一个眼神给小雪，便施施然准备下轿。六小姐，我当然是六小姐，嫡姐出生后，母亲一直身体不好，中间耽误了好几年，给父亲抬了几房姨娘，一个劲的生孩子，一直到外祖父升迁到金陵，父亲才渐渐回到母亲屋里有了我，再后来，杨姨娘没了，父亲又好几年不理睬母亲，家中的中馈都交给祖母打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然后父亲看着母亲都满是愧疚，对嫡姐也好了起来，时时去信慰问，对我也慢慢和颜悦色起来，还会在请安的时候留下我吃饭，对母亲也小意温存，才有了十二弟。

想到十二弟，心头有一点酸溜溜的，前世母亲得子，高兴得不得了，十二弟被取了个什么名字来着？我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来，算了，我们家取名从思从木，还能有什么好名字？我宁愿一直被叫做六小姐都不愿被叫本名。一边想着，一边被身边的妈妈搀着进了屋。

刚刚进屋，看清上座的两个人以后，我赶紧低下头去福礼“给母亲请安，林儿回来了。”

“林儿过来，给你母亲好好看看，我怎么看着好像是清减了些，这几天莫不是病了？”父亲声音里都带着喜气，“再来看看你的弟弟，你还没有见过呢！”

“这孩子，怎么出门几天拘谨起来了。”母亲向我伸出手，“过来让母亲看看，看着是瘦了些。”

“我就说守灵这事让她去太小了些，杨儿说了亲事不方便，应该让棋儿去。”

母亲轻轻横了父亲一眼“母亲在时最疼林儿，林儿不去怎能对得起母亲？再说，要不是母亲突然过世，我怎么会早产？不然应该我去，陪她老人家最后一程。”一边说，一边就要落下泪来。

我赶紧拿出帕子给母亲拭泪。父亲在旁边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我察觉到父亲有些讪讪然，赶紧解围“父亲不过是担心林儿的身体，才不是偏心三姐和四姐呢，对吧？”

父亲伸手拍了拍我的头，语重心长“听说路上换了轿子，是怎么了？”

果然，我的一举一动，都早被报到府里了。

我赶紧俯下身回禀：“父亲，出门的时候吴妈妈说马车暂时用不了，说是雇了轿子送我回来，行到半路的时候我打翻了茶壶，换衣时才发现原来轿顶是红色的，估摸着不合适，虽然母亲生了弟弟是喜事，家里还在服丧期，不敢再坐，才央著妈妈换了小轿。女儿不是故意胡闹的。”

父亲深深的看了母亲一眼“孩子果然是长大了，做事越发妥帖。怎么听说你在佛堂守灵的时候常常睡过去，还偷跑到院子里玩？”

我愣了一瞬，才惊觉，我现在的身体还是6岁的小孩，但灵魂换成了成人了，别被看出来才好，收敛了神色一副赧然状“父亲，哪有？是师傅念经的时间太长了……”

“大事上不糊涂，也不枉母亲教养你一场，如今父亲按制在家守丧，最担心的事期间有言官弹劾品行有亏，所以今天换轿一事你处置得当”又转回头和母亲说“你好好查一下这事，如果是奴才懒惰，该好好管管才是。”

母亲低低应是，父亲起身交代“林儿不可顽皮，好好陪陪你母亲和弟弟，为父去看看你二哥和五哥的功课。”屋内人都福下身去，我也跟着“恭送大人（父亲）。”

听着父亲已经走远，我附在母亲耳边低低说：“母亲，请屏退左右，孩儿有事要说。”

母亲有些疑惑，还是听我的，把屋里人都遣了，“有什么事你说吧，乳娘带着你弟弟在内室，我们这边说话他们听不见的。”

“母亲，我想请小雪的娘回来几天。”

“你的乳娘？你知道少爷小姐满3岁后乳娘不得进府贴身服侍的规矩吗？”

“母亲，我知道，是担心少爷小姐与乳母太过于亲密，所以才有这规矩，但是母亲，我怀疑吴妈妈，才想要请乳娘进府，对外只说我病了请她来照顾几天，等我查清楚了就让乳娘回庄子。”

“你怀疑吴妈妈什么？”母亲的眼神变得有些晦涩，“你知道吴妈妈是我的陪房妈妈吗？是陪着我从章家嫁过来的，可以相信她的忠心！”

“母亲，我知道，可是最近一段时间，我觉得吴妈妈不对劲，母亲，您相信我吗？”我几乎要将我重生的事情脱口而出了，又咽了回去“母亲，如今有了弟弟，您算是熬出头了，父亲最近也依着您，但您能确定身边的人都忠于您吗？我只是想查一查，没有证据之前，我都好好敬着吴妈妈，可以吗？如果是我想错了，冤枉了吴妈妈，我亲自端茶谢罪，和吴妈妈道歉。”我面露哀求，看着眼前的妇人，她和我记忆中差不多的模样，穿着素面织银丝的暗花褙子，蓝色百褶裙，看着端庄大方，头上簪了一个吉祥纹样的银流苏，好看的柳叶眉轻轻簇着，似乎有说不完的轻愁，也许是出了月子的关系，她清瘦了些，皮肤也没有以前那么光滑，嘴角和眼角都有了细细的纹路。我心中一阵酸楚，猛地抱住了她“母亲，我不敢赌，我怕吴妈妈被人收买了，通过我来离间您和弟弟，我只是想保护您！”

母亲轻轻环抱着我“你这孩子，怎么离家一段时间，变了这么多？这么小的年纪，怎么想这么多？母亲会护着你的，哪里需要你来保护？”一边说，一边有叹了口气“你祖母说的对，也应该让你历练历练，不能娇养，说来是我不会带孩子，有些手腕和心思也是好的，不然像你大姐似的没心没肺在婆家过得也艰难，你去查吧，这事交给你，但有什么一定要来和我说，你父亲把后院小湖边收拾出来，再过段时间想把你们几个姑娘移到那边住，你留心要带哪几个过去，按规制是一个妈妈，两个贴身的大丫头，还有四个洒扫浆洗的小丫头，你虽是我生的，但是吃穿用度皆和姐妹一致，有什么缺的悄悄来和我说，我私下贴补你……”絮絮叨叨，哪里是生了弟弟就轻待我的样子，我眼睛湿湿的，想永远这样抱着母亲，轻轻的提醒“母亲，带我去内室看看弟弟好吗？我还没有见过他呢！”母亲把我轻轻放开，牵着我的手带我进了内室。

我一眼就看到了弟弟，蹬着小脚在床上挥舞着小手，口水留得小脸上都是，乳娘正用帕子擦拭他的小屁股，见我们进来了忙半福着身子禀“夫人，小少爷尿了，奴正给少爷换洗呢，小少爷力气真大。”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按住弟弟乱蹬的小脚，用一个五线绣的五福包被把弟弟裹起来，弟弟在包被里扭动得厉害，最后挣脱出一只小手，津津有味的塞在嘴里啃了起来。乳娘把弟弟放在小床里，收拾着地上的帕子水盆，弯着腰退了下去。

母亲牵着我站定在小床旁边，弟弟似乎知道是母亲来了，鼻子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音，母亲就笑起来“你看，这就是小十二，你父亲取名叫根，可不是娘的命根儿么？”一边说一边伸手把弟弟抱起来给我看“这是你嫡亲的姐姐，长大了一定要保护好姐姐，知道了么？”我和弟弟的眼神对上，看到他清澈明亮的眼睛，心里也一阵悸动，这么好看的小孩子，我前世怎么会那么讨厌他呢？不过这个名字，真是够难听，还是我的名字更好听一点。思根思根，至少在这个时候，父亲对他还是充满着期望的吧。我想和母亲说前世的事情，又怕说了母亲不信，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如果母亲知道我的经历，只怕会更难过，还是再等等，思毕，我对母亲说“这几天在佛堂睡得很不安稳，我想回去休息一下，晚上再来和母亲说话。”

母亲赶紧放下了十二弟，摸摸我的额头说：“是有点热，我让双喜给你炖了燕窝雪梨羹，你最爱喝的，喝了再睡，你屋里我去看过了，都收拾好了，母亲待会过去看你。”

我抱着母亲的胳膊，感觉从来都没有这么踏实过，“母亲好好看着十二弟，我休息休息就来，不用担心我，我没有生病，就是没有休息好，睡一觉就好了。”然后对着母亲福了福礼，“母亲放心，有小雪照顾我呢。”

“小雪年纪小了些，要不让珍珠跟过去服侍你吧，我这边有双喜和芸妈妈。”

“也行，让珍珠姐姐明日过来吧，您这边的事情也需要交接一下的。”

“你这丫头，怎么感觉突然长大了好几岁似的。”

我紧紧抿着嘴，一个字都不敢说，赶紧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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