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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浪回答说:“坐我前面。”
朱开四用手拍了下李计然的肩膀:“才子,以后咱可就是西出阳关无故人了,有空记得常回家看看啊。”然后不理李计然,探到刘浪面前压低声音问道:“那个……呃……顾师言坐哪?”
刘浪挠了一下脑袋:“嗯,我没怎么注意。”朱开四望着前排一个清秀的身影,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刘浪却突然说道:“想起来了,好像是坐在谭敏的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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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谭敏的前面啊……”朱开四口里念叨着。
“你问得这么清楚干什么?”陈煜奇怪地问,他现在有点高兴,人一高兴就喜欢说话。
朱开四一边心不在焉地回答说:“不为什么,问着玩儿。”一边继续盯着前面的那个背影,心醉神迷地念着:“怎当她临去秋波那一转里……”突然怪叫一声,险些从桌子上摔下来,他急切地问:“谭敏的前面,那不是,那不是跟才子坐在一起了?”
刘浪从历史书里扎出半个头答道:“好像是的,你自己没脑袋,不会想啊?”又继续“埋首故纸堆”了。
朱开四懊恼地从桌子上滑下来,转过身子,小声嘀咕:“这下才真是男才女貌了。”瞥了眼李计然,见他正眉头紧锁地盯着纸上一个象棋棋盘苦苦思索着,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朱开四知道这是他的一个习惯,每天早上都要盯着一个棋局研究半个早自习,才肯静下心来读书。朱开四的心里很不是滋味,一霎那间,顿觉舌头就像是伸进了中药铺,酸甜苦辣咸,般般皆有感,他恨恨地想,妈的,自家兄弟跟着自己喜欢的女生跑了,妈的,这上哪说理去啊?
忽然,他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他半站起身,将大半个身子倾倒在刘浪的桌子上,脑袋探进刘浪的历史书里,这是一页空白,朱开四赞叹道:“这还真是历史的空白啊!”
刘浪放下历史书,大眼瞪着朱开四说:“别在那废话,又有什么事了?”
朱开四舔舔发干的嘴唇问:“你是不是不想换座位?”刘浪点点头。
朱开四大喜道:“这就好了,干脆这样,这样,你去跟严老大说,换我去好了,我要跟才子保持距离上的优势嘛!”
刘浪疑惑地看着他:“你是说真的?严老师还在办公室里,要去,我们就一起去吧。”
朱开四欣然答应,推开陈煜的桌子,和刘浪从后门出去了。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李计然抬头一看,朱开四走在前面,尽力掩饰着满脸的喜悦,表情非常古怪。严玉清他们跟着走进了教室,李计然想,是差不多该收拾东西了,便将画着棋局的纸对折了一下,将桌上的书一股脑全抹进书包里,然后静等着蔡云飞和严玉清安排座位。照例还是要讲一讲为何要如此兴师动众地调换座位,内容无非是用一个肯定的理论去论证另一个肯定的道理。然后蔡云飞开始按照纸上画好的阵型图,指挥着调换座位,又是一阵喧闹声。
李计然提着书包走到右边靠墙的第五排座位边,已经有一个女生坐在那里了,正出神地看着一本书,安静得像早上五点就开放的水中莲花。她就是顾师言吧?李计然想。将书包放在桌上,拉出椅子坐下来。前面坐着田师师,耳朵上又带着明晃晃的大耳环了,春天到了,一切似乎又开始轮回了。朱开四跟在李计然后面,也放下东西坐了下来,他先偷偷地看了一眼顾师言穿着薄的低领毛衣而露出的一截雪白优美的脖子,这才掰着李计然的肩膀说:“才子,咱又是邻居了,我们‘坐’不成比翼鸟,也要‘坐’个前后家嘛。”李计然正从书包里往外掏书,听到这话,微微一笑,沉默不答。
朱开四看看旁边的谭敏,一张烧饼似的平脸,仿佛煎的时候没倒油似的,未进化完的厚嘴唇飞快地上下翻动着,在认真地背单词。朱开四心想:这种安排座位的事,应该是班长和团支书一起做才对,看来团支书是被夺了权,打入冷宫了,眼里不禁露出一丝同情之情。
等到喧闹声渐渐平息下来,早自习早就下了,第一节课也已上了好一会儿,严玉清满意地看了看亲手打造的新阵型,心想,给他们一点磨合时间吧。说了句“剩下的时间上自习。”便径直出了教室。朱开四从后门望过去,见严玉清的身影从视野里完全消失,立刻拿出一本英语题集来,装模作样地翻了几下,深深地呼吸了几口,身子微微向前移,以便声音能够集中于一点,尽量用平静与温柔的声音说:“呃……那个……顾……同学,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顾师言却仍然一动不动,朱开四正估摸着是声音太小,她没有听见,还是频率太高,超越了她的听力范围,却见她突然半转过身来,冷冷地问:“什么事?”
朱开四吃了一惊,身体向后倒在椅背上,由前倾变为后仰——后仰是一种保护性措施,后仰跳投不容易被盖就是这个道理,声音也立刻由集中一点变未散射四方:“那个,我想问你一下,这道英语题怎么做?”他把手一伸,将那本英语题集递到顾师言面前,顾师言也不接,用目光扫了一眼,将脸转向谭敏说:“她英语比我好,你还是问问她吧。”朱开四无奈地把题集递到谭敏面前,还未开口,谭敏便从朱开四手里接过英语题集,看到上面有几个画了★的题目,料想就是那几道,认真地研读起来。
朱开四两手空空,依旧向前伸着,僵在那里,顾师言已经转过身去了,他只得讪讪地说:“谁给我讲都一样,不用争……”一瞥下,见顾师言桌子上有一本摊开的《聂鲁达诗选》,立刻高兴地说:“你看聂鲁达的诗啊?”说完这话,下面的话却吐不出来,他也只是听陈煜说过聂鲁达,只知道是智利的,得过诺贝尔文学奖,别的一无所知,不禁心里大恨,人到用时方知识的少啊。只得喃喃地接着说:“好诗……好诗……”却听谭敏对他说道:“我已经做出来了,过来我给你讲吧。”朱开四叹了口气,心不在焉地听谭敏分析什么情态,什么位格,却一边不时地偷看顾师言,只见她将《聂鲁达诗选》合起来放入抽屉中,又拿出数学书和一本参考书出来。她看了一会儿数学书,又拿出参考书在纸上写写划划,估计是在做题了,演算了一会儿,她的秀眉轻轻地蹇了起来,仿似停在早荷上的墨黛色蜻蜓的两道薄翼,看来是被某道题给难住了。
朱开四心里大急,谭敏却已讲完了一道题,问道:“我这样讲,你听懂了没?”
朱开四说:“基本上是听懂了,只还有一个小问题,为什么这道题要选C,而不选ABD呢?”
“原来你还是没有听懂,你看啊,是这样的……”谭敏耐心地说。
后面的话朱开四充耳未闻,只见顾师言把参考书放在一边,又拿起数学书看起来,看了半晌又拿起参考书写写划划,写了会儿,突然抛开笔,赌气似的趴在桌上,朱开四一口气堵在胸口,恨不得立刻扳过她的香肩说:“老子帮你做!”忽然感觉有人拍打着他的肩膀,他转过头一看,谭敏把英语题集推到他面前问:“这下听懂了吧?”朱开四唯唯诺诺地说:“嗯,前面的都听懂了,就是不知道最后一道题该怎么做?”潭敏奇怪地问:“我刚才讲的就是最后一道题啊,你没听吗?”朱开四赶忙说:“听了,听了,只是英语字母个个都长得差不多,难免看错了。”
他伸手接过题集,见顾师言已经直起身来,左颊上有一片压过的红晕,几丝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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